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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忠又看到了帐角的军用地图,上面的黄河两岸之上有一只明显的手掌油渍,不难想象柳城王曾在这里指示方略,意气风发的景象.地图上面也详绘着北岸以北的土地,李文忠只能默默祝福这个柳城王会注意到这里,因为此时这里关系着他的身家性命!
柳城王此时确实在这里遇到了危机.他赶到明军阵前时,气急败坏的命令全军进行猛攻,其实不用他说,元军早就这么做了,忽然前面传来欢呼声,原来明军阵地终于撞出一个缺口,柳城王大喜,不由他多想,奔腾的洪流已卷着他直向这个黑洞而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支元军冲进去之后,那道缺口就自动弥合了.
柳城王只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那里出了毛病,明军既然在此设伏,没理由就这么简单才对,直到离明军已远,才以为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但这个念头直到前方突起一条直线似的火把时,才知道这次自己又猜对了,可已经于事无补了.
明军一个挨着一个打着火把,照亮了身前的大碗口铳,然后它们喷发出致命的烟花,就在这巨大的雷声中,曾经横跨欧亚的蒙古铁骑骨牌似的倒下,手铳和大碗口铳构成一个密集的封锁线,毁灭着它射程范围的一切生命,战士的惨叫和骏马的悲鸣丝毫不能阻碍它屠杀的进行,这就是实力的重大差距.
沐英就在一侧注视着战局,对现在的表现比较满意.在长期的沙场磨练中,他抛弃了以前那些不实用的所谓阵法,自创了鱼网阵,取的是他观察捕鱼的经验,他认为在捕鱼中,鱼农总会故意的放在网隙,以免得伤及小鱼的生存,危害来年的收成.他创造性的加以发挥,有意放掉那些难啃的骨头,交给专为它们准备的杀牛刀,这次用的就是这个阵法.
柳城王的眼直了,身体已不可抑止的颤抖,脑子已一片混乱,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屠杀,骑兵这么大的伤亡,这么多人生命的流逝只在刹那间.在这时,他忽然想起那跛子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大汗那无奈苦闷的眼神,他们都是对的,他们很清楚己方的实力,而他这个统帅却毫不清楚,所以他输的这么惨,还断送了西北元军的最后一点希望,他是蒙古民族的罪人,他还活着干什么?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他拔出弯刀,向脖子上刎去.
“当”弯刀被猛的撞了出去,柳城王回头一看,只见三副使一脸悲愤的瞪着他,“王爷!现在大军已经危在旦夕,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只顾自己,这点最后的军队交给谁指挥!?”柳城王大汗滚滚而下,但又沉默不语.
三副使道:“我看那明军火器并不能连续发射,装火药还需要时间,东北角刚刚放过,现正是敌军力竭之时,此时冲锋,未必冲不过去!”
柳城王一观察,果然如此,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召集残军,恰好这时又有一股元军增援进来,遂重新布好冲击阵势,看准时机,猛向东北方向攻去!
此时沐英叹了口气,敌军中尚有理智之人,能在如此危局之中还能看出火器的缺点,自己虽然在火器营之后还有一道防线,但恐怕已于事无补,自己虽然知道这个缺陷,但时间紧迫实在也是出于无奈,只为的是拖延敌人罢了.看着远方天色将白,在这些视死如归的蒙古勇士面前,这注定是一场不能完胜的战局!
柳城王和三副使等一众人,冲过火器营的防线,又面临明军骑兵的夹击,在一个个舍身挡箭的勇士的护翼下,终于杀出重围,扬尘而去.
可大部分的人没有这份好运,沐英命火器营逐步推进,终于把阵中的骑兵碾平,远处已经传来蓝玉追兵的马蹄声,杀声震天,抵抗已毫无意义,元军选择了投降.
白城王和苦峪王终于可以和他们的妻母团聚了,虽然只是作为俘虏去的.是役,元军伤亡高达七万人,二万被俘,甘肃元军主力尽丧,进占河西,入主甘肃已是指日可待!
可在这全军欢腾的气氛中,作为统帅的李文忠却没有半点喜气,只是默默把战功表给沐英和蓝玉过目,两人看了脸色都大变,不是功劳记少了,而是功劳记的太重了,都成了两人的了,作为统帅的李文忠却没有半点功劳!两人连忙推辞,李文忠的萧索道:“不用推了!这些战功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西北之事以后全靠两位稳定军心,有了这些军功以后提拔也可快一些!你们就不要再推了!”说完,径自出帐而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接到西北的军报后,朱棣一则以喜,二则也忧,自从那晚见面谈了一次之后,道衍就再对他不理不睬了.他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比如街头“偶遇”啊!欢迎宴多的简直莫明其妙,晨练时朱棣也都能练功练到了大庆寿寺.邀崇礼侯游玩北平山水时,人们会惊奇的发现陪伴崇礼侯的只是北平布政使,而道衍则是由燕王亲自讲解.眼看冬寒将至,送到道衍房中的所谓过冬物品简直堆积如山,可道衍却一直不为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