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露端倪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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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十三呆坐在地板上很长时间没有动，他仔细地反复回想自从母亲去世后自己独自在飞船里这段时间的经历，看似简单愉快，但似乎真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他一时也想不出个眉目来，也许正是因为太简单的生活，让金十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机械地存在着，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而这种遗忘是不自觉发生的。他不时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显得痛苦万分。这让他有种自我意识瞬间觉醒，突然能够独立思考后身心俱疲的感觉，他不知不觉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金十三做了个梦，梦中的母亲依然是那么慈祥，笑容是那么温暖，抚摸他的脸的手有着真实的质感和温度，母亲温柔地说着：“我的好孩子，你真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你已经长成大人了！”这时候梦里的他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阴影从母亲身后浮现。那影子站在他母亲的身后，让他感觉到一种危险和威胁。他一边大声对母亲说：“小心！”一边努力想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却发现那个女人模糊的面庞上根本没有五官。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因为梦中紧张的心情，以至于额头还有渗出的细密汗水。金十三赶忙起身拖着略感疲惫的身躯向他居住的舱室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想着梦中的母亲带给他的那种慈爱的感觉如此真切，那真是久违了，让他有点热泪盈眶。而现在在各个飞船舱室电脑终端的母亲的录像给他的感觉却是符号式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的、甚至是冰冷的。最让他无法理解和不愿意相信的是母亲去世后真的就想把他关在这样一艘飞船里一辈子吗？这显然不是父母当初的愿望啊。

随着金十三头脑中思路的逐渐明晰，他开始想一个问题，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到底在这个飞船单独呆了多久呢？令他疑惑的是，以往他根本就没有主动想过这个问题，不仅如此，可以说以往他单独呆着似乎从不独立思考个人问题。现在想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忆不起来关于母亲去世后的时间概念。他努力搜寻着脑子里的记忆片段，他记起自己第一次被录像里的母亲严厉训斥洗碗的经历。那是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天，那时候他胸口和桌子一样高，而现在和桌子对比，他几乎长高了一半，至少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难怪梦里母亲说自己已经长成大人了，金十三想。

照这样说，金十三独自呆在这艘飞船上应该也有七八年了，可他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能如此淡定、孤单地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而一点也不觉得憋闷，如行尸走肉般麻木地在这里存在着。而这一切好像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似乎也没有谁逼迫他这样做。

他脑子里突然迸发出来的自主意识让他觉得那母亲的录像应该是症结所在。他有一种被蒙蔽、被愚弄后蓦然清醒的屈辱和气愤，他加快步伐向他自己的卧舱走去，他要去质问一下那录像里的母亲，为什么这样对他？他愤怒地推开自己卧舱的门，一边大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一边拿起椅子连续击打电脑终端的屏幕，而坚固的材质金十三根本无法破坏，电脑终端处于关闭的状态，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其实他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以往他也只是顺从地按照电脑终端里母亲的录像的要求做着各种事，从来也无法进行双向的交流，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母亲生前预设的录像而已。平时孤单的生活让他没有发泄的目标和可以诉说的对象，他今天的暴力举动无非是想发泄一下自己被压抑太久的委屈和愤懑。金十三知道自己用愤怒跟电脑较劲是可笑的，荒谬的，也是徒劳的，他必须靠自己拯救自己，用自己的智慧放自己出去。

他试图打开电脑终端，他曾经跟父母学习过这种飞船制造者所使用的古老而遥远的语言，他想通过他所学习的电脑知识，破解飞船的密码，但却发现他根本无法接通电脑的电源。他放弃了努力，打算等待电脑终端自动开启的时刻再看有什么办法。

等待是最难熬的，他第一次躺着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电脑终端自动启动时他像一条搁浅的鱼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电脑终端的录像里母亲像以往一样在呼唤他起床完成一天的活动。

金十三没有在意录像里在说什么，因为在飞船里机械般生活的这些年里，那些话他已经完全能倒背如流了。他急速地在电脑终端的触摸控制部分用手点按和拍打着，看是否能对电脑终端形成有效的影响，但却没有丝毫效果。这时候电脑终端里母亲录像所说的话却意外地引起了金十三的注意，以至于他本来忙乱的手凝滞在空中，双眼凝视着电脑显示屏。录像里的母亲微笑着道：“孩子，妈妈为你感到骄傲！你能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你今天预先发现了不同的东西，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按照我预先的设定，我通过电脑终端用能量波影响了你的大脑的一部分功能，也可以被叫做心灵控制术，强制地抑制你在我死后十年以内，没有想要走出飞船的意念，并按照我安排给你的日程生活、学习、成长，暂时忘掉时间的流逝。那不会对你的身体和精神层面有任何伤害，但可能会让你有一种奇怪的暂时迷失自己的感觉。本应该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在飞船里呆满十年的时候，所有进出飞船的锁定密码会自动失效并解除，对你的意识进行控制的能量波也同时自动消除。我在各个出口以及主控制室设定更高级密码的目的是怕你在未成年时贸然走出飞船时，外部环境可能对你造成不必要伤害。你现在发现了这些秘密，说明你的自主意识已经强过能量波的强度，能量波对你的控制力被你削弱了。按照地球太阳历，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你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十个月零十五天。我不得不告诉你，按照我的时间预设，你必须要独自在这里住满十年，这我无法更改。剩下的日子不算很长，当然如果你的能力达到一定水准，能够自己想办法解除所有密码出去，我也会为你的进步而骄傲和欣慰。我想你一定会理解，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你的爱……”

听着录像里母亲的这番话，金十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难怪他为自己胆小到连出飞船的勇气都没有而觉得奇怪，竟然是母亲预设了控制他想法的能量，让他压抑了自己的自主意识。电脑终端早已关闭，金十三还愣在当地，这让他有点耽误大好青春的遗憾，也有对母亲建立在母爱基础上的怪异行为的哭笑不得的无奈。

四百一十天，他想，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被关在这个虽然很大，但密闭的空间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一旦想要走出这里就感觉一天也不愿继续呆下去，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不过万幸的是，一切还没有他起初想象的那么糟，起码有了可以出去的最后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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