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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瑞演《卧虎沟》;
程砚秋、谭富英、王少楼合演《忠义节》;
杨小楼、马连良、刘砚亭合演《八大锤》;
周信芳、王英武、赵如泉、刘汉臣、金素臣、刘奎官合演《庆赏黄马褂》;
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雪艳琴、高庆奎、金少山合演《五花洞》。
三天的豪华堂会,都是中午或午后开锣,一直演到次日凌晨。这么一份连着起来都目不暇接的戏单,确实足以反映出杜月笙的号召力和威慑力。而这一切,也就将随着来参加庆典、来听戏,和来报道这次庆典的各报记者的口述笔录传遍上海,流布全国。
当人们津津乐道于杜祠落成时这次空前绝后的三天连台堂会时,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个名字—杜月笙—的威力。
堂会是人人都有机会看,事后也有机会向人大摆一通龙门阵的。可杜祠“入主奉安”的大典,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眼福,能亲自躬逢其盛的。
一对对巨大的红烛,从6月9日傍晚就点燃在杜氏宗祠的祭堂上,碗口大的火焰把祭堂里照耀得如同白昼,全副供品被抬上祭桌,小指粗细的高香一把一把地点燃,薰得祭堂里烟气氤氲,迷离一片。
6月10日五更时分,随着赞礼的一声高唱,杜氏宗祠里霎时灯火辉煌,“入主奉安”仪式正式开始。
“进主”,就是把章太炎几个人为杜月笙编定的家谱中所载的杜氏列祖列宗的名讳一一写在牌位上,按辈分排列起来,依次放进宗祠祭堂的神位上,从此安享后代香火。
在栗主入堂之前,要敦请一个有过功名或是德高望重的人进行“点主”仪式。就是由点主仪师在要安放进祭堂的牌位的“王”字上用红笔加一个点,成为“主”字。“点主”是“进主”中最主要的仪式,点主完毕的神位由杜月笙在司仪的高声赞礼中接到手中,然后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把神主牌位摆到事先安排好的神龛里。
因为点主仪式至关重要,所以杜月笙特别挽请国民党元老于佑任为点主仪师。
杜月笙在前,杜氏一门远近亲属都徒步走进祠堂,在各路军乐队嘹亮的铜管乐声中,浦东驻军鸣炮21响。点主仪式中杜月笙把历代杜氏神位一一恭置在神龛里,随后率领一门子孙向上行叩拜、家祭大礼。
家祭完毕后,吴铁城和宋子文的代表宋子安、孔祥熙的代表许建屏、何应钦的代表何揖五等人行公祭大礼
最后,是由国民党中将参军杨虎代表国民政府和蒋介石宣读颂词,也就是白天仪仗里跟在蒋介石“孝思不匮”的匾额后面的那块题匾。
匾上写着:
杜氏新祠落成祝词:诗咏祀事,
典备蒸尝,水源本本,礼意綦详。
敬宗收族,德在无意。激波秕俗。
秉兹彝常。元凯之家,清芳世宇。
孝孙有庆,服先食旧。任使好义,
声驰遐迩,济众博施,号为杜母。
肯堂肯构,实大其宗,建新祠,
轮奂有容。簋簋既伤,锵济攸从,
式瞻枚实,介福弥隆。
颂词宣读完毕,由司仪请人宣读致贺人名单,单是这张一万余人的名单就读了一个多小时。
整整一个通宵,奉安大礼总算完成了。
杜月笙累得快要站不住了,但极度的兴奋仍然支持着他和赶来道贺的各界政要、租界首脑、工商界巨头和各地帮会代表们一一握手寒暄。
随后是大排筵宴,一直吃到日上三竿才各自散去。
正午12点,第二天的堂会鸣锣开戏。
杜月笙直到这时才真的感觉到累了,可能是几天来神经太紧张了,也可能是一天来的过度兴奋,总之,一吃过早饭,杜月笙就感到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浑身松垮垮地一点力气也没有。杜月笙努了努劲,腰却疼得厉害。万般无奈,杜月笙招手叫过万墨林,嘱咐他到前面帮忙照应一下,自己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杜月笙也不得安生。
看着刚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万墨林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人还没全进来,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破门而入了。
杜月笙奋力睁开双眼,双手一撑椅子,在躺椅上半坐起身来,正瞧见从外边跑进来的万墨林。
“墨林,什么事这么昏头涨脑的?当心我骂你!”
万墨林在门口站住,一顿,这才像是回过点儿闷儿来。
“杜先生,张先生让人打了!”
杜月笙“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困劲一下子就没了。
“什么?”
杜月笙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先生让人打了。就在前面,看戏的时候打起来的。”万墨林一字一句说得确确实实,让人不能有一点儿怀疑。
等杜月笙赶到戏台底下,前排的贵宾座席里,张啸林正指着一个身穿尉官军服的小军官的鼻子臭骂。
“小子,你敢打我,我劈了你!”
台上的锣鼓家什有板有眼,小军官却坐在原地安然未动,张啸林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左脸上清楚的大巴掌印赫然入目。
两个小流氓伸手就要把小军官往外拉,随着两声脆响,两个小流氓“哎哟”一声各自捂着半边脸叫唤起来。张啸林气得哇啦哇啦直着嗓子乱嚷,要是腰里有枪,他能立刻揽出来把这个小子崩了。
杜月笙一看就不由暗暗叫苦,一边喊着让两边住手,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跟前,闪身挡在两人中间,一面轻轻地把张啸林往后一顶,一面连连向那个小军官赔不是。
“误会,误会!不知者不为罪,您请坐,请坐,多包涵!多包涵!”
张啸林几次想从后面绕到前面来,都让杜月笙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了。好说歹说,才将就把张啸林扶到一边去,这边杜月笙接着给小军官赔不是,倒也弄得对方颇不好意思。
“既然有杜先生的面子,就算了。我没事了,您招呼别人去吧。”
那边张啸林远远地听见,气得直蹦:他妈的把我打了,你还挺不乐意地说“算了”?要依他的脾气,他能立刻又冲回来,但一想起刚才杜月笙的态度,他又不敢太冒失,只有气哼哼地让几个人拉到边上一间厢房里坐着生闷气。
几分钟后,杜月笙才进来。
张啸林立刻就嚷嚷开了。
“他妈的他一个狗屁不是的丘八,大模大样地坐在头一排,那是他坐的地方吗?我过去拉他,他甩手就给我一个嘴巴,他敢?我 了他!”
杜月笙一皱眉,等张啸林嚷完了,才冲张啸林一翻眼睛。
“你?他是没带枪,他要带了枪,一枪要了你的命我也只能给你收尸!”
几句话噎得张啸林一瞪眼睛,咽了几口沫看着杜月笙,半天没说出话来,杜月笙看了张啸林一眼,左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也有些心疼,不由叹一口气。
“我说你呀,是在上海滩横惯了,眼里没有比你再高的!你知道那个‘丘八’是谁?他是没资格坐在那儿,可他主子有!他是人家的代表!”
“谁呀?”张啸林肋帮子上的巴掌印颤了几颤。
“谁?张学良!他是张学良派来的代表!你说他能不能打死你?”
张啸林没话了。
不知怎么,看着张啸林突然垮下去的样子,杜月笙突然有一种悲哀。那边戏台上的锣鼓依然是喜气洋洋地一阵紧过一阵,可杜月笙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好像那些锣鼓点都是给别人敲的,和自己无关。
杜月笙头一晕,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么久以来的兴奋和激动突然荡然无存,昨天还让他激动不已的那些排场、名声霎时间没有一点点价值,刚刚杜月笙为之无限满足的东西反而成了对他打击最重的:他击败了黄金荣,让上海大大小小的各色人物统统爬在自己脚下,但那又怎么样呢?今天有人能把巴掌印在张啸林的脸上,明天也能把它印在自己的脸上,而且,可以更重,更深……因为,他爬得再高,也永远在无数人底下。当然,他下面有更多的人,那些人曾给他无限满足,但直到今天杜月笙才明白,自己其实也永远逃脱不了“下面”的命运。后面的热闹再热闹、排场再排场,都没一点兴趣了。张啸林茫然地注视着杜月笙,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左颊。微微地还有些疼。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