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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师父要是不去,葆生可就难交待了。”
杜月笙见惯了谢葆生的装腔作势,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谢葆生自顾自地坐在对面唉声叹声,一副不胜惋惜的样子。
“师父,我跟您说实话,今天参加开业典礼的,有一个人物是师父您非见不可的。”
杜月笙的眉毛一挑,那意思是说,难道上海滩上还真有这样的人物,是我杜月笙非见不可的吗?
谢葆生仿佛没看见杜月笙的表情一样,继续地说着。
“因为您要去剪彩,我特地请了上海滩著名的红舞星,原来在丽都舞厅的陈帼英小姐在仙乐斯舞厅挂头牌。本来,陈小姐说什么也不想来,说是对在舞厅做事实在已经没兴趣了,她只想赶紧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然后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谢葆生一提到陈帼英的名子,杜月笙心里就不由一动。这个名字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以至每次想起,心跳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杜月笙有些疑惑地盯着谢葆生:这个徒弟的的确确有点儿与众不同。很明显,谢葆生在来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和陈帼英的事打听了个清清楚楚。让杜月笙暗自惊叹的是,自己和陈帼英之间的种种微妙,甚至是杜月笙自己,也都还不甚了之,可是谢葆生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至少在这一方面,谢葆生看起来比杜月笙还要了解自己,如果说上次作兴拍将军照是谢葆生消息灵通的话,这一次的把戏已经不是单凭消息得到得早就能玩得来的了,没有一个绝好的察言观色、揣度上意的脑子,恐怕是做不来的—这实在是个不得了的鬼精灵!
谢葆生何等聪明,杜月笙方才的那一番心理活动早让他猜了个**不离十。
“师父,陈小姐本来是决计不肯出山的,后来是我抬出了师父的名号,说如果陈小姐肯赏光挂头牌,仙乐斯开张那天。杜先生肯定会亲自到场剪彩,再邀陈小姐共舞一曲!是这样才好不容易请动了陈小姐……师父,要是您不肯赏徒弟这个脸,我丢人现眼不说,拂了美人的面子,这可向来不是师父的风格呀……”
杜月笙微闭双目,静静地听着。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心里正在思前想后,翻腾难平。
虽然谢葆生明摆着是在利用陈帼英使杜月笙出面剪彩,但是这一层关系显然不会被说破,因而对自己的面子毫无影响。不但没有影响,而且自己还可以借此机会见一见日思暮想的陈帼英,顺便卖给谢葆生一个面子,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只是现在他不想那么快地就答应下来,以免让谢葆生觉得他那一套邪门歪道太容易吃得开。
他想要的,只是谢葆生再多央告自己一会儿。
谢葆生绝对不吝惜给足师父这个面子。看看差不多了,杜月笙才矜持地一挥手:“备车!”
一旦坐到了车上,杜月笙就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仙乐斯去,会一会小别的陈帼英。司机像是知道杜先生的心思似的,一路上把油门卖力地踩下去,路旁的景物越来越快地从两边一闪而过,可即使如此,杜月笙还得觉得开得太慢。
刚才谢葆生那句陈帼英一直想“赶紧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的话让杜月笙的心里蠢蠢欲动。他从丽都的老板那里知道,陈帼英向来是陪舞不陪身的,所以到现在还是处女之身。杜月笙从沈月英迎进门的那一天起,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那就是进他杜家门的女人,必须是处女。黄金荣在林桂生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里,一边放着露兰春,一边又和一个姓徐的半老徐娘不清不楚,听李志清和自己说,有一阵黄金荣险些有了把她娶为正室的念头!据说还是张啸林给牵的线。而这个叫什么徐袅容的,原来不过是某人的侍妾姨太太之类的角色。杜月笙暗想黄金荣真是不晓得自重,在外边花天酒地没人管你,但是娶进来当老婆的人总得挑拣挑拣吧?真是个没起色的东西!因此,杜月笙要讨的老婆,必须是处女。
这么想着,车子己经停在了仙乐斯门口。
杜月笙才从汽车里钻出来,就听见一阵热烈的掌声。舞厅门口,两侧各有一群人在毕恭毕敬地等着自己的到来。
杜月笙微笑着向两边颔首答礼,一边稳步走进舞厅大门。
一进仙乐斯舞厅,随着门旁司仪一句高喊:“杜先生到!”几乎舞厅里所有的人都一起向门口转过身来,紧跟着就响起一阵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杜月笙注意到,等在舞厅里面的人比等在外面的人要多得多要,而且,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期待已久的表情,丝毫不对他的到来表示惊讶。无疑,这些人多一半是谢葆生假托自己的名义请来的。看着上海滩的各路神仙齐集仙乐斯,各大报的记者的闪光灯闪动,把谢葆生和自己一起摄入镜头,杜月笙就一阵感慨:在这些徒弟里,谢葆生恐怕是最清楚师父的“价值”的人。
还没等杜月笙更仔细地打量一下全场,斜刺里一声嗲嗲的娇呼把他的目光连同整个身心,都一齐拽了过去。
“哟,杜先生,您架子可真大呀,害得这么多人翘首面望,依我看呀,我们今天可要罚你喽!”
是陈帼英。
杜月笙结结实实地看了陈帼英一眼,又一次被这种四射的女性活力给震慑住了。
可能是一段时间没见的缘故,杜月笙总觉得陈帼英比以前自己看到她时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了。尤其是她身上那种早就令杜月笙心旌摇荡的青春饱满欲胀的成熟,现在似乎愈发充盈、诱人,仿佛是缀满枝头的花果,在阳光里熟透了似地灿烂着,让每一个经过树下的人都忍不住要看一眼、摘下来咬一口的欲望。
这欲望也把杜月笙压得心肺欲碎了。
陈帼英袅袅婷婷地款步向杜月笙走来。
今天晚上陈帼英穿了一袭黑色天鹅绒的旗袍,越发把她白皙而肉感的身躯衬托得楚楚动人,而且,又平添了几分媚人的神秘。
“杜先生,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陈小姐,诸位!”杜月笙又向舞厅里的众人一抱拳:“杜某正赶上身边有一些事情要马上处理,迟来了一步,实在不好意思!”说着,他在陈帼英的陪同下走到舞池边上。
这里,四个小姐早就手托红绸站成了一排,红绸上结着的红绸花团足有一尺的直径。另有一个小姐手托托盘肃立在一边,盘里的红绸上放着一把亮闪闪的剪刀。谢葆生也站在托盘旁边,一脸堆笑地弓着腰静候杜月笙剪彩。
杜月笙四平八稳地踱到跟前,从托盘里取出剪刀,站到了绸带前。他略略停顿了一会儿,看到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专注地望着自己,这才一剪子将红绸剪断。随着剪刀终于咬合在一起,来宾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真正的节目这才开始。
在记者们带着闪光灯一通足照之后,来宾们各自找到自己的舞伴,在舞池里踏着音乐翩然起舞,舞厅里的灯光刹时暗下了来,眼前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谢葆生知道,杜月笙一定正和陈帼英一起。他很为自己今天的表演和导演得意,杜月笙肯定会永远记住自己送上的这个珍贵的礼物。其实,说服陈帼英到仙乐斯来并没有费谢葆生什么事,他把杜月笙的名字一说出来,就知道陈帼英已经答应了。本来么,你总不可能当一辈子的红舞女,有一天朱颜变色、腿脚僵硬,到那时候去找谁。
对陈帼英来说,趁着自己还年轻漂亮,赶紧找一个人嫁出去,杜月笙绝对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选。因此二人一拍即合:谢葆生要利用陈帼英把杜月笙请来;陈帼英也正好借此机会接触杜月笙,了一个心愿。现在万事俱备,剩下的就看陈帼英的本事了。
谢葆生听说陈帼英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是也十分了得。在上海的舞客们中间,陈帼英不好讨便宜的名声是很响亮的。舞客们来跳舞,多半是寻芳问柳,如果可能,也打算把舞女带出去开个房间,做一夜露水夫妻,不少舞女都是这么捞外快的:即使舞女不卖身,在舞池里贴身扭摆,舞客也会尽可能地在舞女身上多揩点油。对这种情况,舞女们向来是悉听尊便,让舞客在自己身上摸摸弄弄,反正一曲终了,非但少不了什么,反而还有舞客悄悄塞在掌心的红包,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陈帼英偏不。她是完完全全的陪舞,如果舞客跳着跳着,手上开始不老实,她总有办法让你消停下来,这一点让谢葆生百思不得其解。另一点让谢葆生不解的,是舞客们虽然讨不到一点便宜,可是对陈帼英却仍然趋之若鹜,兴趣有增无减,这让他觉得尤其不可思议。
对此,谢葆生惟一的解释就是:这实在是个不得了的女人,在对付男人方面有着相当的手段。可是这手段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因为他从来没和陈帼英有过舞客和舞女的关系。现在,谢葆生对此深感庆幸:不然的话,他免不掉会吃到杜月笙的醋拳。这样看来,陈帼英始终没让人对自己有所造次,也是积阴德的事情呢。
但是,陈帼英的手段,到了杜月笙跟前究竟还能灵验多少呢?谢葆生的脑子虽然活络聪明,但仍然转不过来。所以,他自始至终地在招呼客人的同时,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舞池中的杜月笙和陈帼英身上。
杜月笙这时正在努力思考一个问题:陈帼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一直流连忘返?杜月笙在心里从来也没把女人当回事,他只把女人分成两种:漂亮和不漂亮的;可以上床的和不能上床的。
随着权势和地位的炙手可热,身边的漂亮女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变得几乎是个个都可以上床,于是杜月笙又把女人分成了看得透和看不透两种,他似乎还没有遇到过一个看不透的女人,如果有,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眼前的陈帼英,却又一次唤起了他的这种感觉。这倒不是说陈帼英头脑里有些什么是他无法把握的,而是说陈帼英总是带着那么一种难以琢磨的表情,这表情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曾给了杜月笙深刻的影响。这使杜月笙总有点不放心:他不喜欢他看不清楚的女人,那让他觉得担心;可是他又不能拒绝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体态、她的表情、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总是一方面迫切地要和她接近,另一方面又总想离开一点距离地仔细端详一下。
有一点仍然是确定的:陈帼英再一次地让他体会到了跳舞的美妙。只此一点,她就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杜月笙扶着陈帼英蕴藏着无穷诱惑的身体,这身体仿佛是男人快乐的源泉。这样美妙的身体既能在舞池里舞得那么好,那么换到床上……他想着应当如何选择一种得体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要求。
陈帼英又一次出乎杜月笙的意料。
“杜先生,我们到外面走一走好吗?”
“外面?”
“是啊,这里的空气闷得要死,我想去外边透透新鲜空气。”
“可是谢老板运筹帷幄,独独忘了这舞厅应该建一个阳台或者是平台。”
“不,我们去外滩。”
“外滩?”
“对呀!杜先生不认为外滩很美吗?”
“外滩是很美,可是你我都是谢老板请来的客人,尤其陈小姐您,简直就是今天舞厅里的皇后,这样中途离去,谢老板可不一定觉得美吧?”
“管他!我是他请来的,您也是他请来的;您剪了彩,我和您跳了舞,我想谢先生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杜月笙简直有些惊讶于陈帼英的直率,他不明白陈帼英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与当初那个委婉地谢绝了自己的陈帼英真是判若两人。
“陈小姐,你……”
“哎呀,什么你不你的?杜先生要是没兴趣,那就算了。反正我们当舞女的,杜先生也看不上……”
这种哼哼唧唧的小把戏,杜月笙也见得多了,可是在陈帼英做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那么娇俏动人。
“那么,既然陈小姐有此雅兴,杜某当然乐于奉陪了。”
刚好,这支曲子也到了尾声,杜月笙牵着陈帼英的手,把她领到舞池边上的座位里,然后拿过陈帼英披风,自己挂在臂间,又把她的银狐披风给她披在肩上。最后,杜月笙欠身将陈帼英从座位上请起,双双向着舞厅门口走去。如果只看杜月笙这时的表现,他完全是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绅士。
一直在远处刻意观望的谢葆生赶紧从后面追了上来。
“师父留步!您和陈小姐这是上哪儿去呀?”
“葆生,我和陈小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你不用送我们了,招待客人去吧!”杜月笙本来对于谢葆生请他为仙乐斯剪彩的处心积虑,就不太满意,可是好在仙乐斯有一个陈帼英,这多少让他还能缓和一点;但谢葆生偏又在这个时候急急火火地追上来,可实在是太煞风景了。因此,杜月笙便没有什么好声气。
“师父,我还预备下了几桌酒席,务必请师父赏个脸。”谢葆生还想再多留杜月笙一会儿:杜月笙能来剪彩,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但如果能让杜月笙一直留到最后,那他谢葆生今后在众人眼中,可就真是身价倍增了。他之所以削尖了脑袋把陈帼英请到仙乐斯,不单是为了把杜月笙引来,也为了能把杜月笙留住,可如今师父这样中途离去,他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虽然也是成功,总感美中不足。
杜月笙已经不耐烦了,他把眼睛转向陈帼英:“陈小姐,您看……”
谢葆生也救助地望着陈帼英。
“哎呀,谢老板,您怎么这么不晓事呢?杜先生事情那么多,中间走掉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只不过是陪杜先生一段路。那几桌酒席,杜先生也知道是你一片孝心,你改天送去杜先生府上,不是一样的吗?”
谢葆生没办法。好在师父彩也剪了,舞也跳了,他谢葆生也算是出足了风头,再纠缠下去,反而不美。想到这儿,他乖巧地闪身一边。
“既然如此,师父,陈小姐,二位走好,我就不远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