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盘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搜盘小说网sopanbar.cc),接着再看更方便。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3章 隐忍—杜月笙的乖觉(本章免费)
两小时以后,杜月笙像一个征服者那样从楼上下来。虽然他仍然在众人面前谦恭谨慎,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凌驾于这些人之上。
没有黄金荣,就没有杜月笙。
杜月笙还在十六铺一带跑街的时候,黄金荣已经是上海滩声威赫的法租界华捕头子了。
黄金荣从小就头脑灵活,善于随机应变。可他就是不爱读书,总爱与邻居的一帮武官捕头混在一起。加上黄的父亲黄炳泉也是清朝的捕快,所以黄金荣从小就熟悉了这一行的种种规矩、窍门和内中的黑幕,这对黄金荣日后的发达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和杜月笙相似,黄金荣的童年也是在艰难、贫困中度过的。他在13岁时,黄炳泉染病身亡,只剩下母亲邹氏带着黄金荣姊弟4人,靠给别人缝缝补补、拆拆洗洗维持生活。
黄金荣整天和一批无赖子弟在外面乱闯,他把从小看来、听来的那些江湖手段试着运用出来,发现果然多有成效,这成为黄金荣初涉此道的试验。后来,母亲把他送到一家叫“萃华堂”的裱画店里当学徒,黄金荣在这里一干就是5年,学到了装裱一行中的种种手艺,也学会了字画行中偷梁换柱、造假作伪的手段。
1900年,黄金荣的生活出现了转机。
这一年,上海的法租界因为不断扩充,需要招考一批华人巡捕。碰巧黄家邻居,一户姓陶的人家有个儿子刚在上海中法学堂毕业,做了法租界的翻译,陶翻译从中帮衬,黄金荣被录取为这批华捕的领班,自此一步步走向飞黄腾达。
当林桂生把杜月笙叫到八仙桥同孚里的黄公馆时,黄金荣已经是法捕房华探督察长,权势地位都炙手可热了。
屋里传出话来,说,“桂生姐让杜先生进去。”
杜月笙诚惶诚恐地走到屋里。
他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认为自己这次进同孚里,一定会有一个机会在前面等待着他,而且,以杜月笙的直觉,这机会将给他的生命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刻,杜月笙已经看到权力、财富和欲望的塔尖了。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坐在真皮长沙发那一头的那个女人。
对林桂生,杜月笙早有耳闻。他知道虽然黄金荣在上海一呼百应,但在黄金荣身后,林桂生才是决定性的人物。现在,黄金荣的几千徒子徒孙,黑白两道的买卖,以及同孚里黄公馆的上上下下,都是这位“桂生姐”打理。但是,这位实权派的桂生姐究竟是何等样人,杜月笙又摸不着底。因此,杜月笙忐忑地落座,虽然林桂生一再热情地招呼他,但杜月笙还是小心地只用半边屁股坐在沙发的这一头,尽量做出无限谦卑恭顺的样子。
借着林桂生招呼自己的当儿,杜月笙小心地观察着自己面前这个法力无边的“桂生姐”。她应该有40岁的年纪,但看上去要年轻10岁,相貌并不十分出众,但也圆润停匀,丝缎旗袍包裹下的略显丰腴的身躯,弥散出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
“杜先生宝方何处,在哪里发财呀?”林桂生的问话让杜月笙赶忙收回思绪,小心做答:
“月生是浦东高桥人士,现在在十六铺摆了个水果摊子,小本经营而已,谈不上发财。”杜月笙一直低着头。
“听说杜先生头脑聪明,手段灵活,很有些办法?”
杜月笙明白林桂生指的是什么,他也不打算隐瞒,所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况且,杜月笙心里明白,在上海街面上,没有什么事能瞒住林桂生的,自己做过的“买卖”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杜月笙索性把自己从小在高桥镇,后来到上海学徒,被宝大赶出来后在十六铺摆水果摊,在十六铺码头保护商人货物,甚至他指使手下弟兄去偷招牌、丢粪便的事都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说到好些地方,林桂生都不由听得咯咯地发笑。至于自己在赌嫖两道里的嗜好和手段,在杜月笙的叙述里都被小心地“忽略”过去了。
杜月笙很清楚自己应当给林桂生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他的确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把杜月笙送出门外之后,林桂生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连林桂生身边的仆人都感觉到,今天来的这位杜先生,夫人给予了相当的重视。毕竟,第一次上门,谈完话后由夫人亲自送到门口,在仆人们记忆中,除了法租界的几位头面人物外,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林桂生今天的确非常满意。
长久以来,眼看着家业越来越大,上海滩上四处的小帮派、新势力的滋生暗长,林桂生深深感到像老头子黄金荣那套死脑筋的办法多少要改一改了。但现在黄金荣仗着暂时坐稳了上海滩黑道第一把交椅的位置,每天不是抽大烟、赌钱,就是背着她到外面去玩女人,并不真正操心这一大摊子事情。林桂生又一直没能生养,也就再没有个真正靠得住的人。至于黄金荣平素手底下那班文臣武将,说老实话,她林桂生一个也没看上眼。因此,林桂生感到,现在是到了赶紧物色一个新人,做黄家的心腹和股肱之臣的时候了。
恰好在这时,十六铺出了个年轻有为的“水果月生”。
等到真见到杜月笙,林桂生又有了新的想法。
一方面,林桂生觉得自己今天真做对了:这杜月笙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机灵乖觉之中,又透出稳重隐忍,可谓少年老成。他从始至终在林桂生面前保持着谦恭的态度,但又不卑不亢。即使是林桂生亲自把他送到门口,在感谢之外杜月笙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奴才相。这让林桂生印象极深,她感到,刚刚送走的这个年轻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只要假以时日,必将大有作为。因此,她要尽快把他收到自己帐下。
至于另一方面,那念头只在林桂生脑海里闪了一下,立刻就被她压了下去。可是,很快就再次冒了上来。
林桂生对自己的丈夫并不满意。
林桂生是22岁时由母亲做主嫁给黄金荣的。
那时,黄金荣刚当了法国租界的华捕还没多长时间,但他已经懂得利用自己的权力了。在上海陆家石桥北首,有个开私门子的女人叫阿桂姐,二十四五的年纪,丈夫瘫在床上,她就做起了暗娼,而且,还常叫几个姐妹到自家来“做买卖”。
陆家石桥是租界和华界之间的地段,两边的警探捕头,只要是到时候能按日子拿到勒索钱,别的一概不闻不问。因此,这里很快就成了妓寮私娼的风水宝地。但这样一来,流氓地痞们也少不了时常来这里勒索财物,尤其是私门子,更多受一层气,没处说理。所以这陆家石桥虽说“买卖”好做,但阿桂姐她们的日子并不踏实。
阿桂姐自然就想到了常在这里走动的黄巡捕。
黄金荣那时已是30岁的年纪,但身边并没有个女人。按说他不难找到一个可意的姑娘,可是黄金荣偏偏天生一张黑麻脸,让人一看先心生恶心,又有哪个姑娘愿意跟着这么个“麻皮”?那阵子“麻皮金荣”的名字早就传开了,谁家姑娘肯让人在后面指指戮戳?
当然,身为法租界的华捕,黄金荣想随便到妓院里找几个女人玩玩也并不难,但如果不是躲不开,谁愿意侍候这么个麻脸?所以直到阿桂姐找到他之前,黄金荣在这方面一直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着落。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这不是让他难熬吗?
所以,阿桂姐没费多大事,就把馋痨似的黄金荣降住了。
为了彻底把黄金荣捏在自己手中,阿桂姐不但自己一有机会就曲意侍奉“麻皮金荣”,而且还劝自己的“姐妹”们也偶尔陪陪黄金荣,把这个黄金荣弄得不亦乐乎。
阿桂姐这么做,有她自己的想法。抱住了黄金荣这条粗腿,这周围还有哪个小子敢再来门前讨便宜揩油?阿桂姐为此才不嫌黄金荣的五粗身材和一脸黑麻皮,而黄金荣对阿桂姐的事情也尽心尽力。后来黄金荣索性晚上住到阿桂姐家里,白天再去捕房,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黄金荣在阿桂姐这里一住就是两年半,这期间,阿桂姐还给黄金荣生了个儿子。当然,这孩子究竟是谁的,怕是阿桂姐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所以,直到最后,黄金荣也没有承认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林桂生对这些事一清二楚。倒不是黄金荣主动交待,只因为那时林桂生和母亲住的地方离阿桂姐不远,母女两人靠给小东门一带的上等妓女打理头面为生,日子过得不错。而来林家的妓女私娼免不了会谈起黄金荣和阿桂姐的事,林桂生都听在心里。就是林桂生自己,也不止一次碰见过黄金荣和阿桂姐。
黄金荣和阿桂姐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当了麦兰捕房的捕头以后。这麦兰捕房是整个法租界捕房的中心机构。黄金荣的官越做越大,渐渐就看不上私门子的阿桂姐了,更重要的是,黄金荣担心自己总和一个暗娼混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影响自己的前途。但两个人到底在一起太久,也不那么好分开。这倒不是黄金荣重情意,只是因为黄金荣和阿桂姐相处日久,他的事情阿桂姐知道得太多,加上阿桂姐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故而黄金荣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情况一直到林桂生出现。
一天,黄金荣在阿桂姐家起得晚了一些,匆匆忙忙往麦兰捕房赶,才出门没几步就和个姑娘撞了个满怀。黄金荣看时,见是个丰满圆润的女子,面貌也还较好,最重要的,是林桂生还是个没出过阁的大闺女,那种处女的动人之处当然比黄金荣玩弄过的残花败柳摄人心魄了。
林桂生知道自己撞的是谁,但她对阿桂姐的这个姘夫看都没看一眼,就闪身离去了。当时,林桂生做梦也想不到这个麻皮脸竟成了自己的丈夫。
当天晚上,黄金荣就托人说媒来了。
林桂生的母亲虽然也风闻“麻皮金荣”的恶名,但人家毕竟是个法租界的红人。加上女儿已经过22岁,再过两年,谁知道还能嫁个什么样的?又听说黄金荣自愿入赘当个上门女婿,孤儿寡母的日后也好有个依靠,因此,很快就把亲事定了下来。林桂生虽说不太愿意,但一想母亲说得也是,思虑再三,也就答应了。至于阿桂姐那边,要的无非是钱,给了她点钱,又由黄金荣出面给阿桂姐生的那个儿子弄了一张法租界的执照,这一来,阿桂姐也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可是新婚妻子并没能让黄金荣老实多久,不些日子,他又到处找女人鬼混去了。由于林桂生管得严,黄金荣就白天在外面嫖宿,晚上装得老老实实地回家睡觉。但这又怎么瞒得过精明的林桂生?不过林桂生心里也明白,黄金荣就算是惧内,也是个太岁,真把他逼急了,在街上当大流氓的浑劲儿一上来,很可能就六亲不认,所以林桂生从来也不把黄金荣逼急的。虽然如此,林桂生可是忍不下这口恶气,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老头子:既然你可以弄野鸡,我也可以养野汉子。
因此,今天林桂生一看到杜月笙,内心就溢出一股复杂的味道。一直到她把杜月笙送走,脑海中始终交替出现着黄金荣那张麻脸和杜月笙五官停匀、直鼻阔口的面容……
第二天,杜月笙被人通知,说黄金荣黄先生要见他。
杜月笙又一次来到了同孚里黄公馆。
今天,杜月笙甚至比昨天他第一次到黄公馆来还紧张:他不知道林桂生对自己的印象究竟如何,更不知道林桂生在黄金荣那里说了自己什么。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就拿自己的前途赌上这一把。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杜月笙已走进了黄金荣的客厅。
一进客厅,杜月笙耳朵里立刻填满了洗麻将牌的哗啦声。牌桌前,四个人围成一圈,兴致正高。
那个带杜月笙进来的人让杜月笙在屋里靠门口的地方站住,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牌桌边,紧张地注视着桌上的牌局。瞅个冷子,他跨半步上前,在一个方头阔脸的黑胖子耳边俯下身去,说了句什么。
那个黑胖子扭过脸来,杜月笙看见了一脸麻皮。
在杜月笙一愣神的工夫,黄金荣已经打量了杜月笙好几遍了。杜月笙突然感觉到黄金荣正用眼睛盯在自己的脸上看。他不敢抬头,只是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像是烧着了似的,被黄金荣的目光盯得生疼。杜月笙一阵阵头皮发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后背一个劲地往上冒凉气。
“嗯”,良久,黄金荣开口说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己足够让杜月笙兴奋异常的了:“蛮好。”杜月笙像得到特赦的死刑犯一样,心花怒放。但他尽可能地压抑住自己的兴奋,集中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准备应付黄金荣下面的变化。
“叫什么名字啊?”黄金荣突然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
“小的姓杜,一个木一个土的杜;名月生,月亮的月,生活的生。”杜月笙小心翼翼地回着黄金荣的问题,不敢有一丁点儿差错。
“月生,好,生,这个字吉利,我这儿可有不少叫‘生’的朋友啊,你们以后要多亲近……听说你脑子活络,办事麻利细致,以后在这儿好好干,你会有出息的。我亏待不了你!”
“是,谢黄老板教训。”杜月笙低头一躬到地,哈腰垂手站在那里,两眼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
几年后,杜月笙果然就成了黄金荣手下叫“生”的一干人中最出息的一个,随后,他干脆连名字也改了。对于从自己门下走出去,后来又和自己分庭抗礼,并最终压了自己一头的这个“学生”,黄金荣始终又爱又恨,怀着复杂的感情,个中滋味,大概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杜月笙打这一天起,在黄公馆里住下,替黄金荣做事了。
不过,杜月笙对林桂生的事更加用心,因为在黄公馆里做事不多久,杜月笙就证实了外面一些人的传言,那就是,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林桂生的看法比黄金荣的要重要得多。
渐渐地,杜月笙成了师母林桂生身旁不可或缺的人物。
一开始,杜月笙要做的事情也简单,无非是站在一边,随时听候调用杂役罢了。林桂生虽然从第一面起就对杜月笙颇有好感,并且打算日后委以重任,但林桂生打定了主意要仔仔细细地磨炼磨炼他。而杜月笙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能够隐忍,可以耐心地等待机会;而且他总能在别人看来没什么机会的地方创造出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