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噩耗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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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澈浓密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蓦地睁开了双眼。凌澈眼底是血红血红的密密血丝，昔日亮如星辰的双眸看上去憔悴不堪。见我睁开眼怔怔得看着他，凌澈不敢相信般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低咒一声将我锁进怀里：“你……你终于醒了！……”
我一声不吭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发泄着他此刻欣喜的情绪。半响凌澈见我不动，赶紧俯身仔仔细细的打量我，我只是失神的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沉寂的风平浪静。凌澈试探着在我面前晃了晃手，见我仍然保持着一个表情不觉大惊：“太医！太医！……”
太医细细的给我切脉时，凌澈只是抱着我一动不动的坐着。良久，太医才郑重的磕了个头：“皇上！娘娘是思虑郁结于心才会如此……”
凌澈将我小心放下，眼中一片阴沉苦涩问道：“可有方法化解？”
太医踌躇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能慢慢开解娘娘了！……”
凌澈眼眸更加深沉，缓缓点了点头。
自醒来后，我一直处在混沌状态之中。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身旁的凌澈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楚。我只是将自己深深藏在一个没有人可以碰触到的角落里静静疗伤。
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不想睡觉，因为一闭上双眼，眼里心里就尽是大姐的音容笑貌。她曾经穿过的衣裳，她曾经说过的话一遍遍在我眼里耳里重复上演。我更害怕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似乎就能看到大姐在我面前温婉的微笑，清甜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小月牙，小月牙……”
只有凌澈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我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凌澈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攻打江南，一大堆琐碎重要的事务要等着他处理。
他第一天准备丢下我去上朝时，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衫下摆，尽管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是我就是不愿意放手。小珠哀求着想将我手中凌澈的衣衫抽走，凌澈犹豫得望了我一眼，忽然咬牙将我抱了起来。
黄承德等人见状大惊失色，尽皆明白他是要带我上朝，齐齐跪下苦苦哀求凌澈放下我。凌澈面色铁青得将黄承德等人一一踢翻在地，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执意将我抱上了金銮殿。由于凌澈平日积威已久，加上手握重兵的安王凌祈的支持，倒也没有什么人敢反对。
凌澈上完朝后，会将我抱回坤宁宫继续处理政务。我要么趴在他腿上休憩发呆，要么坐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他。凌澈批阅一段时间的奏折后就会抬头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或者是抱着我陪着我发会呆。
偶尔太后和即将临盆的水心月会来看看我，还有凌祈，由于他是攻打江南的主帅很多事情都是他和凌澈在商量。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是带着怜悯和同情。我讨厌那样的眼神，不像凌澈，总是用温暖宠溺的眼神看着我，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我大多都是选择假寐，听他们轻轻浅浅的叹气声。
我知道，除了小珠和李嬷嬷他们是这个宫里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我不是对他们有意见，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看待病人一样的眼神。其实，我很好，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宫里曾经的热闹已经被冷清所代替，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凌澈便已下令遣散后宫。其实，凌澈册封的妃子并不多，除了我和幽禁的蓝青莲以外就只有几个贵人和美人。凌澈不限制她们今后的婚嫁，算是给了她们真正的自由。
对于这件事情，曾有大臣极力反对，甚至联盟起来齐齐跪在坤宁宫前一天一夜。后来，黄承德捧出凌澈的金印龙袍，示意不遣散后宫便禅位让贤才迫使那班老臣搀扶着慢慢散去。
凌澈扶着我出去散步时才发现已经是春天了，各色花卉争奇夺艳的在暖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妍丽多姿。我唇边也不由勾出一抹淡淡的温柔的笑意，凌澈见状大喜，每天傍晚都会扶着或抱着我出来散散心，尤其是坐在小湖边看天边的夕阳慢慢落下。
有时看着看着我会靠在凌澈怀里渐渐睡着，梦里，是一派春暖花开。
这天醒来习惯性的往外靠了靠，却没有预期中的温暖的怀抱。我腾的睁大眼睛失神的看着身边早已凉透的被褥，凌澈他去哪里了？
推门而进的小珠见我醒来后呆滞的坐在那里，赶紧跑到我面前。见我一动不动的望着身边的被褥发呆，小珠赶紧解释：“皇上他接贵客去了，吩咐奴婢好好伺候小姐。皇上说，待会会送小姐一份大礼！”说完，小珠原本苍白凄婉得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浅笑。
见我眼中似有暖意回转，小珠赶紧伺候我梳妆打扮。小珠郑重的替我梳了个飞云髻并挑了几件简单素净的簪子替我簪上，翻来覆去查看衣橱最终挑拣了一套粉色的长裙替我换上，仔细看了看我后又打开胭脂盒往我苍白的脸上打上薄薄一层胭脂。
整理好我的仪容后小珠不觉轻叹一声：“小姐清减了这么多，再怎么妆扮也会让将……”小珠惊觉自己失言，赶紧掩住口，见我没有表情的坐在那里盯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将我扶起来：“小姐！我们，我们去大厅等皇上吧！”
枯坐了好一会，一阵踏踏踏的轻碎脚步声才从门外传来，没等我抬头一个小小的身子就扑入我怀里嚎啕大哭。我失神的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子，一时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直到小人扬起昔日可爱的小脸满眼泪水的看摇晃着我：“姨姨！你怎么了？你怎么都不说话？你怎么跟娘亲一样都不理不抱团子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全身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小团子黑葡萄般灵动的眼睛里少了昔日的无忧无虑被不合他年龄的痛苦和凄伤所覆盖，原本圆溜溜的小脸蛋竟然隐隐快变成了尖下巴。
小团子，我可怜的小团子，他一定受了很多苦楚。他才这么小，转眼之间竟然变成孤儿，又被郑爽他们四处缉捕，今日能站在这里，几乎是九死一生了……
“啪嗒！”一滴泪水缓缓从我眼中滚落，心神激荡引得眼前一黑不觉往地上栽倒而去。
两声熟悉的惊呼声传来，眼前同时出现两双手，最终递在前面的那双手反而退居的缩后，任由后面那双手将我圈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我失神的看着上官云飞俊逸的脸上浮现的心疼和懊恼，泪水不觉越掉越多。上官云飞将我紧紧锁进怀里：“小……小月牙！……”
这一刻，我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地。小团子和云飞都没事，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怜悯了。窝在上官云飞的怀里，我忽然觉得这些天的痛苦和煎熬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我不觉紧紧揪住上官云飞的衣领，艰难得吐出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云……云飞！……”
“小姐，小姐你终于肯说话了！小姐！……”身后的小珠欣喜若狂的声音夹杂着跪拜的声音：“阿弥陀佛！谢谢佛祖！谢谢观世音！……”
上官云飞紧扣着我瘦得不像话的腰身，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我的衣领：“小月牙！是云飞不好，云飞没能好好照顾你！……”
我紧抽一口气，更紧的抓住他的衣领抽噎得差点接不上气。上官云飞熟稔的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边替我顺气一边鼻音沉重的宽慰着我：“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我无力的靠着上官云飞，透过他的肩头，凌澈惨白的脸色出现在泪水迷蒙的眼前，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丝丝心痛和绝望。良久，他闭上眼睛双手紧握着缓缓走出大厅的大门。望着他孤寂而寥落的背影，我的心忽然掠过一丝疼痛和酸楚。凌澈……
自此，上官云飞和小团子便留在了坤宁宫的侧殿。这件事情除了坤宁宫的宫人太监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想来是凌澈早已做了妥善安排。
小团子每晚都会黏着我睡，想来是他小小年纪便经历了生离死别没有什么安全感。他有时晚上做噩梦甚至都会哭喊出声，直到我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抚着他，他才会渐渐安静下来陷入沉睡。
我每天晚上都很少有睡着的时候，通常都只是闭着眼睛神游太虚。不只是因为小团子的哭闹，最主要的是早已习惯了那个让人安心的怀抱。没有凌澈的温暖，我才发现这座空荡荡的宫殿是多么的阴冷沉寂。
上官云飞每天都会陪着我，静静得看着我吃东西看着我发呆。我还是不太想说话，总是对着坤宁宫门口的方向痴痴一坐就是大半天。每次望着宫门口发呆时，上官云飞都会轻叹一声静静走开，把这个不愿被人打扰的空间留给我。
宫门口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想看到的人影，凌澈他自从上官云飞住进坤宁宫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每晚夜深人静之时，我都能感觉到他沉寂的眼眸在静静得打量着我的睡容，有时还会替我盖好被小团子不小心踢掉的被子。好几次，他温暖的指尖都轻轻触到我的脸蛋，那样的温暖使我想不顾一切得睁开眼睛。但是我还是没能做到，因为我更怕他因为我的惊醒再也不会来探望我。
白天我也见过一次凌澈，那天小团子像只八爪鱼一样吊着我的脖子将小小的身子挂在我身上。上官云飞见我东倒西歪的怕我支撑不住小团子的重量便环住我的腰将我搂进他怀里，小团子见我抱着他，而上官云飞搂着我不觉童声清脆的大喊道：“姨爹！以后姨姨生个小妹妹我们也这样抱着她好不好？”
上官云飞温润的看着我，我不觉冲他抿唇一笑，看着小团子难得的明媚笑脸：“好！……”正在此刻，我忽然听到小珠急呼皇上的声音。我心中一颤，将小团子塞进上官云飞怀里步履凌乱的奔到门口，却只看到凌澈步履不稳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小月牙！我去跟皇上说说……”上官云飞抱着小团子来到我身后，声音沉沉的说。我勉强冲他一笑：“不用了！他……他不会见你！……”是啊，凌澈他一定是误会了，云飞去跟他解释，只会是越解释越乱。况且，云飞去找他，他只会认为我们是一心求去，他怎么会答应见云飞。
“姨姨！你怎么哭了？”小团子圆乎乎的小手抚上我的眼睛为我拭泪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小月牙！如果真的爱他，就告诉他！”上官云飞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斥着心疼和怜惜：“不要折磨他，更不要折磨自己！”
告诉他，是告诉他其实我心里一直只爱他一个人还是告诉他我对云飞只是兄妹之情。无论告诉他什么，只要他明白我的心就足够了。
只是，那晚几乎一夜无眠的我却没能等到凌澈的夜探，此后几个晚上，一直都没有。
初春的夜晚很是冷凛，穿着洁白寝衣的我失神的走在通往上书房的回廊上。半夜辗转难眠的我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相思，将小团子抱到沉睡的小珠床上，然后汲着绣鞋推开了寝宫的大门。
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想远远的看凌澈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就足够了。
凌澈的寝宫的灯光远远还亮着，等我跌跌撞撞跑到跟前时，黄承德刚熄了烛火从里面缓缓得退出。见到衣衫单薄脸色苍白的我不觉大惊失色：“皇后娘娘！你……你怎么来了？”
我忍不住轻咳几声，扶着旁边的大柱：“皇……”
黄承德见我孱弱的病态不觉急得满头大汗：“娘娘！你……你这是……”
屋内传来一阵踢翻桌椅的声音，我忍不住抿嘴轻轻一笑。“砰！”寝宫的大门被人用力拉开，衣衫稍稍凌乱的凌澈焦灼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幽亮。
凌澈见我只穿着薄薄的寝衣立在初春冷冽的寒风中，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他疾走几步本想将我拉进怀里，犹豫了片刻后只是拉着我冰冷的双手。见我双手冰凉，凌澈摸了摸我身上的衣衫，见湿湿的沾染了不少夜晚的露珠，凌澈身子微微一颤，低哑着嘱咐黄承德：“快去备热水！”说完，将我抱进了他的寝宫。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不觉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气息久违的温暖。这一刻，我忽然眼底酸酸涩涩的，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凌澈将我圈进他的怀里，摩挲着我冰冷的手脚，暗哑的声音沉沉传来：“你……你跑出来干什么？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小珠怎么不好好照看着你？”
我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微闭着眼睛任由他捂热我的手脚。黄承德和小路子他们几个准备好热水后黄承德忽然失声叫道：“皇上！你怎么没穿鞋？”
尽管没有看凌澈，我仍然能够感觉到在凌澈凌厉眼神下脸色大变的黄承德的老脸。我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若雨！服侍娘娘沐浴！”凌澈朝着他的近身侍女细细叮嘱后，想将我抱给他的近身侍女。我维持着唇边浅浅的笑意继续窝在他怀里不肯动，双手紧紧攥着他寝衣的衣角。
眼角的余光扫到若雨绯红的脸色和黄承德等人宽慰的偷笑，凌澈犹豫了一下在望见我唇边的浅笑时眸光中映射出千万缕柔光。若雨等人见状都低着头抿着唇笑，识趣得对我们行了个礼后缓缓退出。
凌澈将我抱进沐浴间，指头微颤着褪去我的寝衣后将我和他放进温暖的池水里。凌澈仿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得抱着我，墨玉般的眼睛在氤氲的池水中脉脉的投射出万丝柔情。
我懒懒的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这一刻，我觉得很安宁很温暖。而这份温暖，是凌澈给予我的，再温暖的池水，也比不过他的怀抱。
凌澈待我全身变暖后，小心翼翼得用宽大的浴巾包裹着我，声音沉沉得问：“你想留在这里还是我抱你回坤宁宫？”见我微微往他怀里靠了靠，凌澈的笑声夹杂着丝丝苦涩低低传来：“那我就留下你了！”
凌澈目光沉沉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为何，他眼底的落寞和微不可见的痛苦似乎感染了我的情绪，一滴清泪不觉滑下。凌澈俯身吻去我的泪水：“月牙儿！不要勉强你自己！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却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悲伤和难过，眼泪反而越掉越多，凌澈满眼怜惜和挣扎的看着我，低叹一声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月牙儿！……”
凌澈温暖的气息渐渐驱走我心底的严寒和惶恐不安，聆听着他的心跳我渐渐觉得眼皮犹如千斤重，我忍不住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渐渐沉沉入睡。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